麥當勞

「凡那比颱風」驚魂夜
如果知道「凡那比颱風」會越過玉山直搗南台灣，我將不會犯下「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」。住家四周淹水，小孩與太太都在家裡，有哪位先生不想盡快回家。
2010年9月19日是答應二姊朋友的兒子黃耀慶拍攝結婚紀錄的美好日子，也是我兒子20歲生日的重要日子，準備白天拍完婚禮紀錄，晚上回家吃豬腳麵線好好慶生一番。
知道颱風要來，18日晚上一直在研讀中央氣象局的颱風預測圖「從台灣中部偏北穿過」，原本以為與其他颱風沒有二樣。19日一早6點多整裝出發拍攝結婚紀錄照，路上風雨漸大，心想「不過與平日颱風一樣，只是我人在外面」，準時前往福華飯店紀錄新娘化妝與準備出嫁過程。
新娘蘇穎郁從北部來，新娘母親一直在觀望窗外的風雨，擔心影響到等一下迎娶的過程，飯店內當然一切都在快樂的心情下進行。新郎官黃耀慶來了，新人與伴娘們都在興奮中玩起遊戲，拜別父母，禮畢後準備出發，一出飯店大門風雨交加，數組禮車同時都在門前等候，一時之間如果沒有注意，很有可能拍攝的是其他新人。迎娶路上風雨漸大，比早上出門有更明顯的增強，回到新郎家已是滿身濕透，還好有多準備一套衣服，當然攝影器材絕對要保護好，不時的擦拭與防護。
回到新郎家，依習俗完成終身大事禮儀，11時前往海寶餐廳準備紀錄中午的結婚喜宴。途經九如路與重慶路口，看見對向機車騎士沒有預警的瞬間被強風吹倒，內心難免有些擔心下午天候。宴會場上新人很用心，做了很多部MV準備整場播放，我也準備好播放當天迎娶過程的MV相片，會場演奏著醉人的旋律，然而，就從現在起，一切都開始不順遂了。
宴會開席前海寶餐廳試播不出新人的MV，我的手提電腦訊號也無法從單槍播出，單槍播出來的盡是隔壁廳的MV，餐廳人員調整許久，卻是還是如此，此時賓客漸多，餐廳還是無法解決訊號傳輸問題，一再播放出隔壁訊號，最後飯店工程人員「失蹤了」，會場上找不到飯店人員解決問題，此時新人準備進場，成長MV還是無法播出，樂團主持人一直在講好話頂住時間，希望我能幫忙協助解決問題，否則就糗大了，就在最後一秒鐘，終於可以由我的手提電腦播出影像，餐廳此時工程人員還是沒有出現，這還是我拍攝婚禮紀錄數十年，第一次碰到飯店無法播出影像，也找不到工程人員解決問題的窘境。
颱風天，賓客銳減，不過在主婚人與主持人的精心安排下，讓蒞場的賓客留下難忘與美好的印象，聽說隔壁場的新人也是如此，晚上幾位朋友的婚宴也是如此。由於風雨交加，結束時聽到飯店人員說：「晚場的喜筵取消了」。這場婚宴是我第一次碰到在如此強烈的颱風下舉行，下午三點多新人正在送客，家裡打電話告知：「風雨很大，比往年都大，不要回家了，太危險！也恐怕會淹水」。
下午近4點宴會結束了，二姐請我帶他回家，位在原生植物園捷運站附近，風雨已經很大了，不敢經由中華路地下道怕會淹水，改由中山陸橋通往北高雄，途經「愛河之心」已經接近滿水位了，心想「該不會跟2001.07.11譚美颱風一樣是"漲潮"...大勢不妙了！」果真，博愛路幾乎整條淹水，就連巨蛋附近也要淹到安全島上，所有樹木搖晃厲害倒塌無數，馬路二旁機車全倒無一倖免，到達崇德路附近時已經淹過安全島，無法通行也不見對向來車，強大的風雨下根本看不到下一個紅綠燈，更不用說要看前方水況，所有車子拋錨的拋錨，沒有拋錨的趕快低速檔猛催油門回轉，各自找路。送完二姐回家已經4點半了，趕緊試看看可否開車回家，心想走大中陸橋下應該會是比較高的地勢，誰知道繞了一大圈，抵達大中路與自由路附近，水已經超過安全島，在後有來車前有積水情況下，只好猛催油門衝到前面較高處，再回轉繞道四處找路，途經博愛路、曾子路到文守街，心想應該可以通往天祥路，誰知道積水已經淹到路旁汽車車門，風雨更大，看不到前方路況，也差點壓到下水道被水沖浮起來的人孔蓋，只好再退回到較高處躲風雨，見小賴家地勢頗高沒有淹水，原想到他家避難，但是電話沒有人接，可能還沒回家，於是就近找較高處躲避積水，等風雨較歇再回家吧！停車期間見到路樹倒塌、樹枝、鐵片、雜物到處飛舞，數十分鐘後實在是不放心家裡，而且在這裡也不是很安全，只好將車開回二姐家借放，再作徒步回家的打算，也因此犯下「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」。



外甥阿廣說：「舅舅，我陪你一起走回去，彼此好照料」，一切準備就緒，將所有證件、行動電話、裹覆著雙層防水袋，背著背包穿著雨衣、安全帽與拖鞋，六點開始走回家。一路經過原生植物園捷運站、博愛路、大中路，沿途只見鐵皮圍欄啪啪作響，樹枝雜物到處飛揚，許多機車騎士都躲在騎樓下避風雨。到達自由路口見到一輛計程車拋錨在中，消防隊的橡皮艇正在用探照燈查看車內是否有人，我倆則立在深及腰部的水中，橡皮艇就在我們身邊，艇上人員說：「二位年輕人，你們要去哪裡」，我說：「要回家」，艇上人員又說：「過不去了，再過去水深一人高，會有危險」，只好轉向旁邊較高的菜公路舊巷道，要通往民族路。誰知道才走不到50公尺，後面追來一位年約60出頭的先生，告訴我們說：「剛剛一位婦人騎車經過這裡沒有回來，而前面積水很深，不知是否發生危險，我們可以一起去查看一下，好嗎？」。
舊路彎彎曲曲路燈沒亮，只不過50公尺遠就見到急降坡，開始涉水，不到10公尺就已經深及大腿，颱風夾雜雨水與四處的撞擊的聲音，根本看不清也聽不到前方有人或呼喊的聲音，只能用小手電筒勉強看一下有沒有人淹水，眼鏡被雨水打溼，根本無法看清前方，拔掉眼鏡又看不清楚。 那位 先生說：「奇怪！明明有一個人騎過來沒回頭，這裡也沒有住家，怎麼人會不見了？」擔心會溺水之際，終於聽到有婦人在呼喊的聲音，但是沒見到人，也沒聽清楚在喊什麼，任憑我認真的聽，還是被風雨聲壓過呼喊聲，只知道有女人在呼喊，但是烏漆嘛黑看不到人影。沒多久，阿廣說：「舅舅，她在呼喊"救命吶！" 我有聽到」我認真聽好像是，又好像不是，但是人在哪裡呢？阿廣想要衝過去找人，但是陌生的巷道，是否有水洞或是缺少人孔蓋的暗溝洞，或是大型排水溝不得而知，沒有確定人在哪裡，以及確定自身安全的情況下，不可貿然搜尋搶救，畢竟我們沒有救生裝備。我跟那位 先生說：「你去找剛才消防隊橡皮艇那裏通報救援，我們在這裡找看看」。正在猶豫是否要前往時，見到對岸有人拿手電筒也在搜尋，我從逆光上看到一個人頭在水中漂浮，揮舞著雙手並且一直喊叫，好像在跟拿手電筒對方招手求救，沒多久那位婦人就被救起來，從對面上岸，也化解了我們的擔心。
(颱風天徒步返家路線圖)
我們轉往自由路經過新民國小南下，欲轉新莊仔路回家，但是自由路也是積水，能夠通過的汽車很少，我們走在自由路中央較高處，在新民國小前又遇見一位年輕爸爸抱著小孩，和二名年輕女子走在一起，跟我們問水況，還請我們幫忙推開被風吹離軌道的校門，因為他們的車被困在學校內無法開出來，我則勸他們不要將車開出來，學校地勢高可以避水患，也安全，忍耐一夜就過去了，但是他們執意要開車回榮總附近，幫忙推開門後我們就離開，後來不知道他們如何了？希望一切沒事。
再沿著新民國小圍牆邊文瑞路步行，沒有淹水，但是路樹倒塌嚴重，風雨還是很強，雨水打到臉上都會痛。狂風中遇到一位年輕人騎著機車問路，說：「老婆和年幼的小孩都在家，到處都是淹水，要到仁武鄉大灣國中的路怎麼走？」我建議他不要騎車回去了，如果真要回去，跟我們走好了，我也是要去那裡。看來這位年輕人應該不是高雄人，或是剛搬來不久，在左營上班，但是他還是堅持要騎機車回去，希望他人車平安，這時候應該是晚上近七點鐘了。
再轉往文守街右轉，阿廣說：「舅舅我帶你走一條小路，很快就會到民族路」。我的直覺告訴我，小路不可走，原因 1.小路人少，萬一有危險無法求救 2.小路較偏僻通常公共設施都不會很齊全，萬一護欄年久失修缺欄杆，或是水溝蓋不見了，不會馬上修護 3.那一條小路會經過大排水溝，小路的橋通常不會墊高，而且腹地狹窄，相同的水量，狹小的腹地，水流速度會增強好幾倍，非常危險。經過分析與討論後，決定右轉往河堤路方向前進。
文守街剛開始跟先前一樣沒有積水，但是一過小賴家路面開始下坡，也就開始淹水了，先遇到二位年輕人，拿著掃把柄站在水路中央，問：「你們有手電筒，可不可以跟著走，前面路燈沒有亮，烏漆嘛黑」，當然可以！也可以多幾個伴好照應，我則提醒下午4點多行經這裡，有一個下水道人孔蓋被水沖浮上來，大家要小心水流狀況，於是大家手牽手，用掃把柄探路，一步一步小心往前邁進，強大的風雨與強勁的水流讓人看不清楚前方，才不到幾公尺又看到人需要幫忙，一家四口被困在汽車內動彈不得，水位已到達大腿，家長怕小孩下車危險，希望能幫忙將車推往較高處，但是要上岸可是要很遠，因此只幫助他們推到底盤以下的水位，請他們棄車徒步離開了。
再繼續往前走，經過文守街大排水溝上的小橋，水流很急，深度大約有80公分，這也是這二位青人不敢過去的地方，我們則手牽手橫向前進，剛過橋就在橋頭遇到一位年約60多的婦人，牽著被水淹到座墊的機車站都站不穩，也不敢動，要求我們幫忙推過急流的橋，我則勸說：「不可過去！危險吶！機車應該放在這裡，暫時放棄，你先走路回家吧，明天再來牽車修理」，她則說：「我住在陽明路附近，不認識這附近的道路，我也是被淹水逼到這裡來，如今機車泡湯了，恐怕明天會找不到」，我們則建議並協助她，將機車停靠在路邊被水淹快要到玻璃水位的車縫中，並告訴她這裡的位置是文守街與民族路647巷口的位置，並指示路牌讓他認路。二位年輕人其中一位是九和汽車公司的警衛，很盡責，要去接晚班，原本要沿著民族路647巷大排水溝邊逆水而行，我則勸說水已經淹到連欄杆都看不到了，你走這樣一條水路是很危險，萬一被水沖走後果不堪設想，我看還是跟我們走遠一點的新莊仔路吧，事後證明我們的決定是正確的，因為這條大排上游100公尺，就是這次損失最嚴重的文藻學院，當天的驚人水量，不是任何人可以體會的。終於通過最深的積水路段，大家互道平安，感謝一下，就各自繼續後續行程。
在新莊仔路與河堤路和文守街交叉口看見近十輛泡水車無法動彈，在我們最近處又有一輛BMW休旅車剛拋錨，一家4口還困在水裡，但是該車熄火後就沒辦法打空檔，想要幫忙推車也沒辦法，車主在車上好像正在聯繫拖吊車，我們則繼續前進回家的路。
沿著新莊仔路過了民族路接天祥路，一片漆黑完全停電，路燈也沒有亮，但是慶幸這裡完全沒有淹水，只是風雨較強勁，沿途撿拾樹枝與掃把柄當拐杖與探路工具，準備淹水時使用。終於到了仁雄陸橋，家就在前面幾百公尺，這時候已經晚上八點整了，從博愛河走到大中河、自由河到這裡，短短幾公里總共走了二個小時。
下到橋頭一看，我整個人愣住了，急速衝來的混混黃流-仁雄河(路)，就跟在電視上看到波濤洶湧的黃河沒有二樣，不時還夾雜著廢棄物飄流過來。我們想：「既然都走到這裡了，還是試看看吧！不行！再想辦法繞道」，我們處在四面空曠的仁雄橋頭，狂風暴雨打的臉非常痛，雖然有穿雨衣，但是全身都溼透，電話那頭不時通報家裡水況，心想趕快回家幫忙，或許還可以救一些家具或機車，但是面對這樣的惡水，實在有一點擔心，擔心跌倒被沖走，擔心遇到坑洞或是排水蓋遺缺，那可不是開玩笑，最後決定還是試看看再說。
下水了，雙腳被洪流沖抵幾乎抬不起來，只能緩步慢行，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，而且必須用力保持平衡支撐身體逆水而上，於是與外甥阿廣手勾手前進，還不時要躲避被水衝來的檳榔攤、早餐店攤子、還有一些家具、水桶等雜物，否則被攤位的鐵皮割到可不是鬧著玩的。走不到50公尺，在黑暗中隱約看要有人影從對向順水走過來，近看原來是三位女生，操著越南口音對我們說：「不要再過去了，前面的水已經快到胸口了」，我心裡面想，剛才家裡來電話才傳來淹到騎樓，不可能那麼快吧！或許因為外籍人士身材矮小，認知上有差異，因此再繼續往前試看看。但是水流實在太急了，強風夾雜著大雨，還不時有閃電畫過，四面漆黑只有我們二支微弱的小手電照著看不清楚的水路，實在越來越擔心，不過有先前的人士警告，我們更格外小心。
逆水而行不到半小時，實在很累，雙腳快要抽筋了，於是在一間汽車保養場的鐵皮屋簷下的小貨車上避風雨，暫時休息一下，這裡地勢高，水淹到貨車地盤，也不在河道中央，水流不會那麼急，暫時不會有危險，這時候被風吹掉的鐵皮屋的鐵皮撞擊聲到處都是，好像是張牙舞嘴的憤怒巨獸般嘶吼著，雷電也不時打在附近。
休息片刻，繼續往回家的路邁，強勁的水流再度讓我寸步難行，我穿的是一般藍白拖鞋，阿廣的是夾腳拖，我的小指已經被磨成水泡，阿廣說要跟我換穿鞋子，讓磨腳的位置不一樣，就不會破皮，於是在水中互換拖鞋，才換不到10公尺，阿廣的鞋子就被水沖走，只能光著腳前進。阿廣說：「舅舅，這樣反而很好走，不會被水拖拉鞋子阻擾行走」，於是二個人就光著腳前進，也因此犯下另一個大錯。
再走數 十公尺 ，實在是走不動了，又碰到一對年輕男女，沒有穿雨衣，相擁由對向順水而來，他們也警告說：「不要再繼續往前走，前面有幾輛車拋錨在路中，夾雜著許多垃圾，而且金銀島MOTEL附近水深及腰，會有危險，我們也差點被水沖走，所有行李、衣物都被沖走了，如果要過去可以從大中路那裡地勢較高」。
於是掉頭，欲轉往金順加油站繞道後面，改行地勢較高的大中路回家，沒想到走不到幾公尺，阿廣的腳被不明物體割傷，我則迅速帶往先前騎樓下的小貨車上休息，避免傷口受到汙水感染，及查看傷口情況。哇！右腳大拇指外側被割傷長約3-4公分深1公分，鮮血直流，由於小時候有許多受傷經驗，於是請阿廣先擠壓出髒血，平躺，腳部抬高在安全帽上，讓傷部比心臟高，可以減緩流血的量，我們商量，只能在這裡等颱風過後了，傷口明天再前往醫院就診，否則再度下水傷口容易感染，雖然穿著雨衣，但是全身溼透，貨車上也是水，恐怕會待不久。
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，風雨、雷電、急流就在我們四周，好像隨時可以吞掉任何東西，這場颱風讓我想起去年88水災小林村民的苦與痛，也略能感受到當時的恐慌，就在休息時候，一位年約60多歲的先生，也要逆水而回，我們勸阻他，也請他跟我們一起在這裡避難，等水稍退再一起走回去，他也是跟我的情形一樣，想要盡快回到家人身旁，幾句寒喧後，他拿出一根香菸，說：「菸葉可以暫時止血，可以試看看」，我則跟他說：「如果走不了，可以來這裡一起避難，有伴」隨即消失在強烈的仁雄河與暴風雨中，。
避難期間也勸退過幾位想要涉水的民眾，還有騎腳踏車要逆水回家的年輕人，一輛像是軍用型的吉普車，也是要逆水溯行，本想可以請他幫忙載我們到高處沒積水的地方，但是任憑我們的喊叫，他都聽不到，一直往上游衝過去，我則開始計算引擎聲何時會停止，或何時會回頭，果真不到十分鐘就回頭了，看他衝的很快，緊急上岸邊，可能嚇到了或是車子有泡水快故障了。
原想通報119請救護車來載我們，或是請消防隊派救生艇救我們出去，但是我們的位置是在高雄縣，雖然離高雄市只有不200公尺，但是高雄縣的救護車到不了，高雄市救災自顧不暇了，哪有時間照顧到在高雄縣出事的人，而且救護車和消防車也無法涉過深及腰部的水路，只好在此與凡那比搏鬥，看誰撐的久。咻咻的風雨聲，隆隆的打雷聲，啪啪的鐵皮聲，莎莎的急流聲，嗡嗡作響此起彼落，再次感受到大自然的力量真是無以對抗，也讓我想起67年攀登雪山在山上遇到賀僕颱風的恐怖經驗，當時山上只有我們3位同學和一隻黑狗在避難小屋躲颱風，天亮時一半的屋頂不見了。如今，感覺上颱風就好像讓人一不小心馬上就會消失在她的肆虐中。
我不時的觀察水位變化，由於一大早出門颱風資訊不齊全，一直以為颱風由中北部穿過，應該不會持續很久，還好經過觀察與研判，愛河之心水位下午約5點滿出車道，因此研判應該那時候正好「滿潮」，再過六小時就是「退潮」的時間，算算應該在晚上11-12點左右會退潮，而颱風的強度應該也會在這段時間減弱，雨量也因颱風西走帶走西南氣流而銳減，水位估計會在凌晨2-3點退光。
今天我們很小心，因為幾年前，一位女子也是在鳥松鄉掉到沒有蓋子的水溝洞，被水沖走。時間一二個小時過去了，彼此聊天分散恐怖的注意力，但是夜深了，我全身溼透，又泡在雨水裡很久，身體好像有一點失溫狀態，一直發抖，再加上強風的吹襲，更有可能急速失溫，為了避免意外發生，於是請阿廣先用乾淨衣服(原本要帶到我家更換的衣服)包紮傷口還有腳底，避免再次割傷，計畫快速順水半漂流回到仁雄橋頭原先下水的起點。
剛下水，身體冷的直顫抖，就好像起乩一樣，牙齒一直在「咬豆子」卡卡作響，途中又勸阻幾位想要冒險的人，上岸時正好一輛小貨車也想下水，我們勸阻後，也請他帶我們到最近的24小時超商買藥及食物。
這裡沒有淹水，現在已經是晚上11點多了，超商沒有在賣醫藥，趕緊買一瓶礦泉水和簡單OK繃清理包紮傷口，躲在超商騎樓下避風雨，至少還有東西吃，還有電燈，也比較乾燥。休息時旁邊出現一位壯年男士，自稱是住在大豐路，因為下午4點多開始淹水，趕緊開一輛新車出來躲淹水，到現在已經晚上12點多了還在外面避難（後來才知道他家就住在三民區本和里，淹水比我們家還嚴重）。沒多久，又來了一位年輕人，沒有穿雨衣，全身溼透，打著赤腳，在公共電話打電話，從話中得知他就住在我們家附近，經過閒聊才知道，也是有2001年7月11日的譚美颱風受災經驗，見到仁雄路淹水，二話不說，穿著睡衣，連拖鞋、證件、金錢、電話都沒有帶，就奪門開車到陸橋上避難，誰知道一避難到現在已經8個小時，沒有吃飯、喝水，一直躲在汽車內，直到沒油、沒電才在車上找到零錢打電話回家，短短幾百公尺，由於音訊全無，家人擔心可見一般。大豐路的男子聽他沒帶錢，買了一碗泡麵請他裹腹，大家躲雨聊颱風談災難，其中大豐路男子講話真準，說：「氣象局亂亂報，什麼500~800釐米的降雨量，我看都已經破千，至少1200~1300釐米」，後來回家看新聞，才知道高雄三民區降下1230釐米雨量，真是神準！
現在已經是9/20/凌晨12:30了，朋友看到新聞報導高雄縣仁武、大社一帶淹水嚴重，主動電話關心，才知道原來我還在外面與「凡那比」搏鬥，當時風雨漸小，積水是否退掉不得而知，為盡速帶外甥就醫。只好麻煩朋友小心開車緊急救援。救星到了，趕快送往高醫就急診，到了急診室，護士說：「哪一位要看？」我說：「他！」，因為我直發抖，護士用懷疑眼光看著我，問我說：「怎麼了？」，我說：「全身溼透，幾近失溫，急診室冷氣又強，所以發抖厲害，講話都不清楚了」，真好笑！護士一定想說「我應該比較嚴重」。外甥腳部逢了六針，打了破傷風針劑，已無大礙，回到家已經是凌晨3點多了。
開車回到剛剛的仁雄河，也就是現在的仁雄路，見到的一切都是沒有清理的第一現場，真是怵目驚心，汽車被漂流東倒西歪，還有橫在馬路上的，路中央的，卡在電線桿的，流出的攤位與雜物，讓我開車就想起中華民國的汽車路考S型彎道「考的好」，最好再加S形倒車。
說到這裡一定會有人問說：「老師家如何了」，我想還是用相片來說明比較快，這些都是我女兒用手機拍的畫面，拍攝時間大約在下午4-5點，也就是剛開始淹水的時候，最嚴重的時間大約在8-10點，深夜12點後才開始有退水跡象，大約2點多路才通，馬路淹水達120多公分，家裡淹水最深超過50公分，所有家具全都泡湯，總共連車子清理了三足天，可以說是筋疲力盡，整條仁雄路所有住戶都在清理家園，比過年大掃除還熱鬧，如今因為赤腳走在積水的柏油路上，皮與肉剝離(沒有破皮)，目前正在療傷階段。
「凡那比颱風」後感
有生第一次在戶外度過颱風夜10小時，第一次在一天內幫助過那麼多人，也發現到都市人也很有愛心與熱心，只是沒有機會表現。最後要敬告所有看過此篇文章的人，颱風來臨要做好準備，絕不可外出，也不可冒險涉水，人命比財物重要，不要為了照顧財物，而犧牲寶貴生命，不值得。
祝福大家每次颱風都平安。